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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利厦门拍卖

保利厦门春季拍卖会

预展：年5月5日-7日

拍卖：年5月8日

展拍地点：厦门瑞颐大酒店

弥勒菩萨

元

宫廷风格，合金铜

单体浇铸

高：33

来源：《艺术与信仰的十字路口－12-15世纪中佛教图像》作者比格斯(Bigler)p58-59，Lot20。

RMB:2,,-4,,

吉光宝相皇家金容

元代宫廷风格铜铸弥勒菩萨像赏析

文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黄春和

今年春节刚过，厦门保利拍卖公司找到我，说是他们征集到一尊元代宫廷风格佛像，请我把关并撰写一篇推介文章。我看过实物后，大为惊喜，这是一尊非常标准的元代宫廷造像，其风格之鲜明，品相之完美，体量之硕大，堪称近年所见元代宫廷造像之最，对于研究元代宫廷造像风格和工艺特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笔者涉足元代宫廷造像艺术专题研究一年多来，接连不断地收到来自艺术品市场的新资料和新信息，广受市场新鲜血液的滋养，深感市场蕴藏的巨大学术潜力和活力。每思及此，作为一个当代学人，应当服务和满足社会需求，为市场提供相应的学术支持和引导，实为应尽的学术责任和应有社会担当。故不假分别，当即应承下来，愿与大家一起分享。

此像头戴五花冠，花瓣中央装饰十字宝珠纹，头顶束高发髻，发髻呈横圆柱状，形同中原地区妇女的发型，余发垂于脑后，并编成两条发辫垂搭于双肩，发丝清晰可见，发梢在两耳际和后颈扣成一道弧形。两耳边又各有一条U字形翻卷的缯带，耳下各垂一个大圆环。面形圆润，相容庄严，眉弓隆起，美如弯月，双目低垂，神态安详。肩部宽阔，腰部收束，躯体浑圆，四肢粗壮有力。上身胸前饰项圈和长链，项圈下缀花瓣形璎珞，下身着长裙，腰间束宝带，宝带下前后左右亦有U字形连珠式璎珞装饰，手和足部戴有钏镯。衣纹写实，衣褶密集于小腿部，腿部翻出一道宽大的衣边，上面刻画精美繁复的缠枝莲，尤其引人注目。

跏趺端坐于莲花宝座上，双手置胸前结说法印，为弥勒菩萨最为常见的造型姿势。莲座造型周正，上下边缘各饰一周粗硕的连珠纹，莲瓣宽大饱满，头部略有卷曲，形制美观大方，上下对称分布，环绕莲座一周。莲座下部封底已开，装藏尽失，但从大开的内膛可清晰看到内膛的面貌，为造像时代、产地和工艺的判断提供了参考依据。全像以合金铜铸造，与现知所有元代宫廷造像铜质一样，表面原有施金，但现已脱落尽净，呈漆黑色，宛若青铜器上的黑漆古，光可鉴人，幽深的色泽既凸显其年代的悠远，又给人莹润祥和的艺术美感。整体造型完美，法相庄严，躯体壮硕，气势雄浑，胎体厚重，工艺讲究，具有元代宫廷造像的鲜明特点，充分展现了元代皇家艺术气息。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元大德九年（年）合金铜镀金文殊菩萨像高18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元至元二年（年）合金铜释迦牟尼佛像高21、5厘米）

此像确定为元代宫廷造像依据有六点：其一，造像面部方正，呈明显的“国”字形，额部既高且宽，较之明代宫廷造像面部更为突出。其二，造型挺拔，躯体硬朗，双肩耸起，双腿紧促，整体比例看似有些失调，实则恰好体现了元代宫廷造像风格上承上启下的过渡性特点。其三，衣纹写实，衣褶密集于小腿部，表现手法不如明代宫廷佛像流畅自然，特别是小腿部翻出一道宽大的衣边，上面刻画缠枝莲纹饰，亦为元代宫廷造像过渡期明显表现。宽大衣边明显受到同时期西藏造像影响，明代宫廷佛像上罕有如此衣边；而衣边上所刻缠枝莲纹饰则为内地传统母题，作为装饰纹样普遍流行于宋元时期佛像及世俗器物上，在明代中后期中原风格佛像上也十分流行。年北京保利春拍推出的铜镀金迦诺迦跋厘堕阇尊者像的衣边及纹饰与此像完全相同。

其四，胎体厚实，手感较重，与同样大小的明代宫廷佛像相比明显偏重。其五，全身装饰如五花冠、胸前及宝带下璎珞、手足的钏镯等装饰样式皆具宫廷造像鲜明特点，在元代宫廷菩萨装造像上有着普遍的表现；特别是造像背后脖颈处的三角形连珠式璎珞，鲜见于其他时代和地域造像上，为元代宫廷菩萨装造像独有的特征。其六，造像材质为合金铜，这是判定宫廷造像最为关键的因素。所谓合金铜，简单地讲就是含有锌的成分的铜，铜质细密，用手指弹击声音清脆，并伴有回音，表面色泽偏黄，所以过去人们习惯称之为黄铜。这种合金铜与西藏地区早期造像采用的合金铜不同，西藏早期合金铜含锌量较高，一般在百分之十以上，是一种自然含锌的铜；而元代宫廷造像所用合金铜是人工合成的，在铜里加入了内地发明的锌（我国古代称“炉甘石”），在视觉和手感上也显示了与西藏合金铜的明显差别。根据这些特点，我们可以明确判定其产地在内地而不是西藏。同时我们知道，含锌合金铜的冶炼在古代是一项难度较高的科学技术，非一般人力和物力可为，像元代宫廷造像的铜质如此致密精良，显然不是一般力量能够达到的水平，必然与皇家的参与和组织密切相关。根据以上六点，我们可以肯定此像是一尊出自元代宫廷，在风格和工艺上融合了汉藏两地文化艺术元素的典型元代宫廷造像。

（元宫廷风格弥勒菩萨局部图）

此像表现的题材也是值得注意的一个方面，它是现知元代宫廷造像中少见的题材。弥勒是印度梵语音译，意译“慈氏”，因其过去世值遇佛陀开示，修得“慈心三昧”而得名；又有说弥勒是菩萨名，本姓“阿逸多”，意为无能胜，所以又称阿逸多菩萨。据《弥勒上生经》和《弥勒下生经》记载，弥勒出生于古印度南部，原信奉婆罗门教，后因听闻释迦牟尼佛说法而皈依佛教，因根机深厚，悲智超群，深得释迦牟尼器重，释迦牟尼佛当时就授记他，在未来世将继承佛位而成佛。他先佛陀而入灭，上生至兜率天内院，经过四千年(相当于人间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将下生人间，在华林园龙华树下修成正觉，继而在龙华树下三会说法，化度九十六亿众生。由此可见，弥勒实际具有两种身份，即现在菩萨身份和未来佛陀身份。这两种身份的弥勒在汉藏佛教中都有着普遍的崇奉。

此像表现的无疑是藏传佛教崇奉的弥勒形象。弥勒在藏传佛教中具有广泛的信仰，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藏语称之为“强巴佛”。其突出的表现为：弥勒造像千古不绝，异常繁盛，而弥勒大佛的建造尤为突出，如粗朴寺、哲蚌寺、扎什伦布寺等许多寺庙都曾建有弥勒大佛像，实为藏传佛教中的独特现象。其中，哲蚌寺弥勒是现存年代最早的弥勒大佛像，由乃东王应宗喀巴吩咐而造，它是弥勒8岁身量像，通称“强巴通真”(弥勒见得解脱)像，现在供奉于措钦大殿三楼的小殿。同时西藏一年一度举行的重要法会——甘珠尔法会，也是专为弥勒佛举行的。弥勒在藏传佛教中受到特殊崇拜应有三方面原因：其一，与弥勒作为印度瑜伽学系的鼻祖密切相关。在藏传佛教中，瑜伽学系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藏传佛教各派尊崇的重要理论思想，瑜伽学系的经典主要为弥勒所造，称《慈氏五论》，分别为《现观庄严论》、《大乘庄严经论》、《宝性论》、《辨法法性论》、《辨中边论》，因此对弥勒的崇拜实际就是对弥勒思想和经典的崇拜。其二，与弥勒的未来佛身份有关。佛经记载弥勒是释迦牟尼佛的接班人，是未来佛，其身份对虔信三世因果、祈求来世得到善果的佛教信众具有极大的感召力。其三，与弥勒净土有关。弥勒也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佛国世界，称“兜率净土”，其净土世界和净土思想对广大信众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三个方面也分别显示了弥勒在藏传佛教中所具有的三种不同的宗教功用。

（元宫廷风格弥勒菩萨背面图）

元代宫廷造像是由元帝王主导，由皇家御用工匠和皇家造像机构制作的佛教造像，在题材上属于藏传佛教造像，而风格上属于汉藏结合的艺术形式。长期以来，由于缺乏足够的实物依据，学术界对元代宫廷造像一直难识其庐山真面目。近年来，随着佛像在艺术品市场上的不断升温，越来越多的藏传佛像涌现出来，鲜为人知的元代宫廷造像也浮出水面，在各方共同努力下，现已发现并得到确认的元代宫廷造像达60余尊。这些造像虽然题材造型略有不同，但整体风格和铸造工艺完全一致，表现出诸多明显的共性特征，这些共性特征共同构成了元代宫廷造像的统一风格，也共同指向一个统一的产地，即元代宫廷。元代宫廷造像的发现和确认意义重大，不仅解决了长期以来悬而不定的学术难题，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元代宫廷造像的真实面目，为元代宫廷造像向深度和广度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和可靠的实物依据，而且解决了明代宫廷造像风格的来源问题，纠正了过去一些关于明代宫廷造像风格来源的种种推测和说法，厘清和还原了历史上汉藏艺术相互交融，在时代上递相影响的正确发展路线。

由上可见，此尊弥勒菩萨像可谓元代宫廷造像的又一重要发现，在艺术风格和表现题材上均具有重要价值。特别是在艺术风格上，我们既可以看到尼泊尔和西藏艺术元素，又可以看到内地传统审美情趣、表现手法和工艺技术的全面植入，还可以看到明代宫廷造像风格的雏形。这些艺术表现不仅充分展现了元代宫廷造像的风格和工艺特点，而且完整呈现了从尼泊尔-西藏到元代宫廷，再由元宫廷到明宫廷的内地宫廷佛像艺术发展之清晰脉络。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黄春和

黄春和年毕业于中国佛学院。现为首都博物馆研究馆员。兼任文化部艺术评估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北京联合大学民族与宗教研究所客座教授、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特邀研究员。主要研究北京佛教历史和汉藏佛教艺术，并在文物鉴定方面经验较为丰富，尤其擅长佛教文物（包括造像、唐卡、法器等）的鉴定。在佛像研究方面多有建树，出版过《元大都》、《佛像鉴赏》、《金铜佛像》等多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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